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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eik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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愿者上钩【上】

大明星X小助理【其实不是啦

去年的脑洞,现实无关。

01.

“一个人爱什么,就死在什么上。”


02.

如果娱乐圈也存在一位超然物外的史官,他必然会用加粗的红笔,在2025年6月18日这一天狠狠写下——

屠杀开始。

这历史再往前数月、数年,零零碎碎的过往在史官眼前铺展开来。他看见他们在闪烁的大屏前觥筹交错,男人一手托举高脚杯,一手去摸身旁女明星的裙底。另一只无形的手从盛宴上逃脱,浮上夜空、大大展开,扼住月亮的咽喉。

月亮就要死了,人们还在笑。闪光灯下,少年偶像望着窗外,悲怆而靓绝人间。

一切其实早就有迹可循,不是么?

但它真正被记者们推到公众视野中,还得从6月18日这一天说起。坊间传闻是不可信的,但没有确切声明,传闻便成为了最有利的证词。他们是这么说的——

那天夜里,歌手丹尼尔被人用开瓶器戳穿了喉咙,血染红了整个私家游泳池。演员江满月的皮肤被扑克牌割成一千多片,惨死在地下赌庄的卧房。

此后的一个月里,数十名公众人物遇害。凶手的作案方法残忍独到,且行踪鬼魅,令警方都束手无策。

从前的袭击,只要与『我』无关,就算死成千上万人,也马上会被遗忘。现在恐怖分子们发现了,费尽心思杀一百个平民,还不如轻松杀死一个当红偶像。只有这样,才能在人们心中留下永不磨灭的痛苦和仇恨。

  

惊惶声从唱片里喊出来,恐惧感从镜头里透出来。人人羡艳的演艺圈如今是人人自危了。保镖的价位翻了几番,仍然“供不应求”,任何一个无名赛事的冠亚季军都能被抢得头破血流。

日夜翻腾的热搜榜突然沉寂,娱乐杂志社也要关门倒闭。每个明星都收起闪闪发亮的麟甲,躲回了自己的蜗居,除了王俊凯。

其实他也迫不得已,毕竟他正当红。当红偶像身上承载的,除了自己的梦想与粉丝的期冀,还有舆论的安稳与平和。他的身影是安慰粉丝们乃至整个社会的良药,他纵然想退,也退不下来。

无奈之下,只能仿照各位同仁,给自己的安保团队招兵买马。老友赵导主动牵线,为他引荐了一位——年纪轻轻,经验丰富,万无一失的“绝密武器”。王俊凯听着这几个形容词,立刻在脑海里幻化出一个肤色黝黑的流油肌肉男,不由得皱皱眉头,转眼又笑了。

  

这哪是什么流油肌肉男啊?

王俊凯直起脊背,上下打量了一趟眼前的男孩。

一身黑色登山服,裤腿被胡乱卷到了膝盖上,露出半截精瘦而白皙的小腿。再往上,腰腕处束起一捆蛇纹皮带,锈黄的搭扣上凝着几点褐色的斑。大概因为太瘦,皮带已钻到最深处,还在他腰间留了半只手的空隙。衣领没有翻好,从正面看那条灰黑的线都有往后颈里吃的趋势。脸面陷在乱糟糟的浓发里,看不清表情,只下颚一点白上明晃晃透着欲滴的红。

王俊凯忍笑忍得耳朵都烫了。

年纪轻轻,经验丰富,万无一失?

开什么玩笑。

男孩并不觉得哪里好笑,皱起眉头,大步向前,一板一眼地伸手问好:“你好,我是王源,从今天起我全权负责你的安保工作。”

王俊凯捏捏他的指腹,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:“我是王俊凯。来,坐。”

王源摇摇头,固执地站着军姿。

“你是军人?”

“以前是。”

“噢……”王俊凯点点头,“那是海陆空哪个军啊?”

王源的眼睛微微闪动一下,答:“都不是。我出生在欧非交界的一个小国家,在那里服了兵役,去年才回国。”

这答案出乎意料,王俊凯有点语塞,半晌才问:“你几岁了?”

“二十五。”

“那比我还小。”他顿时生出一股兄长的怜爱,站起来下意识要拍男孩的肩膀,不料刚刚抬高臂膀就被人擒住手腕,“哐”一下摔到沙发上。

只见王源双手比在胸前,一前一后作伏击状,面无表情地警告:“不要碰我。”

王俊凯心有余悸地点头:“好……好……好身手。”

  

03.

大明星王俊凯身边自此多了一位“小助理”,工作人员们只知他名中带“源”,年龄小的喊声“源哥”,年长的也跟着王俊凯喊“源源”。起初“源源”还会冷着脸反驳,后来叫多了,也就习惯了。

其他的,毕业院校、工作经验、人品德行……一概不详。不过娱乐圈不详的事情多了去了,大家其实并不在乎,只是在他和王俊凯出双入对时会忍不住多看两眼。

他们构建起一桩声色的秘闻,暧昧遐想已从闪光灯下到大幕之后,从保姆车里到昏昏床头。凭空捏造的罗曼蒂克史将大明星与小助理包裹得熠熠生辉,金箔里是赤身胴体。

然而,意外没能发生,普通同事就只能是普通同事。

王源没有国内的驾照,所以王俊凯还得自己开车回家。白色路虎像一头雪豹, 在雨夜中奔驰。窗外雷击阵阵,月亮死而复生。

王源双手握住自己的安全带,穆然转过头来,问:“你不觉得奇怪么?”

“嗯?”

“你们和他们之间没有怨讼,他们却把你们当成了捕杀目标。这很奇怪,不是吗?”

王俊凯摇摇头,笑道:“没什么奇怪的,这种事我早就见怪不怪了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我出道十二年,红了十年,什么样的人我都见过。一开始,他们只是想要钱,我就给他们钱。后来,他们还想要利,我就为他们让利。可现在他们想要我的命了,这个我给不了,所以……”

前车灯的柔光被雨雾过滤,软软铺盖在王俊凯的眼睫上,使他每一次眨眼都流泻出灿金色的光辉。他转过脸来,对着王源微微一笑,阳光霎时浴满他漂亮的眼睛。

“我的命就交给你啦,王源源。”

王源一愣,立刻偏过头去。


04.

八月底王俊凯新戏开机,翻拍张爱玲的《色戒》,他饰演爱国学生邝裕民。

著作在前,整个剧组的压力都非同小觑。剧本来来回回改了几十遍,原著中的旖旎春光都等到了初秋,再拍也没有韵味了。于是索性把船戏删了个光,再来添上几场不伦不类浪子回头的戏码,终于定稿。

王俊凯重读原著后又去读剧本,感到没有性也没有爱的《色戒》与其它平庸剧集相差无几,竟不分伯仲了。心里别无所求,只盼张爱玲看了不要生气。

既然拍色戒,当然要去上海,不是为了取景,而是为了取情。

一夜下戏,王俊凯摆脱了众人,拉着王源去黄浦江边吹风。夜的黑与人间的灯相互抵抗,中间有一个王俊凯,还有一个王源。

王源第一次来上海,第一次见到江水,也第一次从他密不透风的固执里爆破出了一点童真。他坐在长椅上,望着小摊贩售卖会发光的透明气球,望得出了神,嘴巴痴痴地张开一个口子,像要把这奇怪的可爱场面吃进肚子里。

王俊凯戴着潮热的口罩,被精干响脆的上海话包围,用重庆话开拓出他的小小领地。

“你觉得我今天怎么样?”

王源眼睛一眨,回过神来,可心里已满是发光气球,嗓音绵乎乎的:“什么怎么样啊?”

“我的戏。”

王源这才舍得转过头来看他。王俊凯的额发被风梳向两侧,剑眉挺拔地竖起,一双眼正凝神地盯着他。当初赵导从大拇指厚的选角资料里一眼相中王俊凯,英气、挺拔,而稚嫩。导演果然眼光独到。

王源低下头,双脚“滋、滋”地擦动地面:“我觉得你演的邝裕民一点都不爱王佳芝。”

王俊凯无言:“为什么要爱王佳芝?”

“我不知道,我感觉。”王源忽然表情一苦,含混道,“有沙子。”

王俊凯的瞩目下,王源小巧的舌头探出牙关,在微凉空气中蜷起一个卷儿,粉红的尖像熟透的蜜桃肉。纤细的指尖往上一夹,舌尖欲拒还迎地陷下去,捻出沙来,舔一圈,再懒懒地缩回口腔。

王俊凯看得失了神。王源是连眼神都不外露的人,怎么会这样轻而易举暴露自己用来说话、吃饭,还有接吻的舌头。

王源没注意身旁灼热的眼光,湿润的手指擦擦衣服下摆,继续说:“如果他不爱王佳芝,就不会做这些事。”

王俊凯愣了愣才答:“那他也不会任由王佳芝去死。”

“他会的。”王源抬起头来直视王俊凯,“因为他太爱、也太恨了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

“他恨那个特务卖国,恨这个世道不公,恨王佳芝不可能属于他。但你今天看着她,既没有爱也没有恨,你只觉得自己正义。”

王俊凯喉头一动,苦笑道:“也许吧。”





05.

夏季彻底斩断尾巴的时候,王俊凯受邀参加百年慈善拍卖会。

如今风声鹤唳,只有顶“慈善”之名才能堂堂正正召唤来一众巨星。即便如此人们也不敢张扬,各个穿得保守又端庄,生怕自己暴露的乳沟或大腿会引来杀身之祸。

主办人陈先生是远近闻名的慈善家,年年举办的拍卖会都成果丰硕,据说拍卖所得已经资助了远在中东和欧非地区的上万个贫民儿童。

如果让王俊凯选择最该长命百岁的人,陈先生一定在备选名单上。

这天每个人都不惜血本慷慨解囊,名贵首饰名家收藏轮番上场,端坐在防弹玻璃罩里睥睨众生。

王俊凯的捐赠品是一块订制手表,设计师刚刚离世,这块宝物已成绝品。王源估摸不清价格,但光是数有几个零就绕花了眼。

作为主办人,陈先生自然不能比来宾逊色。一尊莲叶观音像呈上,立刻引起了现场一阵惊呼。四盏灯下,神像静静阖目,通体釉色灰黄、流光似玉,身后的莲叶徐徐展开,如佛光降世。

陈先生清了清喉咙,伸出手臂向来宾展示他的佳品:“各位,这就是现存最早、最完整的青瓷观音像。我每次看到它,都觉得深受触动。人生短短几十年,只要能为后人留下一点什么,我就无憾了,可如今……”

他从唐装口袋里抽出手帕,揩了下眼窝,随后将手帕包在话筒外,拱拱手道:“抱歉,我失态了。各位可以开始竞拍。”

王源觉得这个人在21世纪还穿古代的衣服、行古代的礼节、爱古代的瓷器,有一点好笑,低头掩笑时顺便去看王俊凯,只见他正襟危坐,双手攥住西装裤,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观音像。

“你想要吗?”王源嘘声问。

王俊凯摇摇头,嘴巴往里努一下,示意王源不要说话。

………………

“八百万!!”

“八百一十万!!!”

竞拍接近尾声,价格已经涨出了王源的认知范围,却还在以细微的幅度上升。他更觉得无趣,百无聊赖地将手背到身后,偷偷摸摸玩裤腰上的枪。王俊凯看他脸上露出孩童在玩小汽车或者玩具熊的神情,感到一阵沉重的呼吸在他的肺里团集。

“八百二十三万!一次!”

王俊凯松开紧攥裤料的手:“源源……”

“八百二十三万!两次!”

王俊凯握住王源的手腕,有什么在他的掌心里骤然绷紧:“你可不可以……”

“八百二十三万!三次!成交!!”

就在小木锤砸向桌面的刹那,吊灯“噼啪”爆开。枪声四起,惊叫一片。

王俊凯头脑一片空白,下意识握紧右手,却有股巨大的力量在把他往下带,往温热皮肤与冰冷硬物的异流里绞去。他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王源要干什么,一把将人死死压进了自己怀里。

王源疯狂挣扎起来,踢打王俊凯的小腿和腹部,反手要抽腰后的枪,却被一只手用力按了下去。

王俊凯紧紧握住王源的手背,指尖插进他大拇指与食指之间的缝隙,使他抽枪的动作脱力。贴身处枪声不止、哭喊刺耳,王源更加烦躁了,像一只受惊的小狼崽,嗷呜嗷呜嚎叫起来。王俊凯慢慢松开手,转而抚上后背,一下一下轻轻拍着,在枪林弹雨里柔声哄道:“乖,乖,我们不用这个,不用这个……”

“不,我不能……”喉管已经漫出哭腔了。

“你可以,你可以的。”

王源还在摇头,语无伦次地抽噎:“我,我……”

“别怕,别怕,没事的。”王俊凯又抚抚他的头发,掖住他的耳廓,“我们别开枪就没事,他就找不到我们,好不好?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灯光大开时,人们只看到陈先生倒在血泊中,他挚爱的观音像直直穿透了他的胸膛。人们惊叫起来,没有谁注意到3排A座两个相拥的少年。




06.

王源坐在副驾驶,趁王俊凯停车入库,偷偷打量他衣领上深褐色的泪渍。那是令他一路上都面红耳赤的元凶,是他暴露脆弱和恐惧的罪魁祸首。

王俊凯打开驾驶灯,一束光从他们的头顶投射,使他们深邃的眼睛埋进阴影,任何神情都销声匿迹了。

最后还是王俊凯先开口:“那尊观音像是假的。”

王源意外地皱眉:“嗯?”

“我见过真品,在绵阳乡下的一座古庙里。那座庙里只有一个僧人,他用化缘的碗弹烟灰。但他每次看到那个观音像都会哭。”王俊凯垂下脑袋,哼一声,苦笑道,“没想到这次是陈先生,我一直很敬重他,直到刚刚发现观音像是假的。”

王源第一次见王俊凯露出如此落寞的表情,比第一次见到江水上漂浮的垃圾还要难受。可他不敢有任何安慰的举动,只浅浅“嗯”一声。

“陈先生爱瓷器,又有好心肠,所以他们用观音像刺破他的心脏;丹尼尔嗜酒,又有一幅好嗓子,所以他们用开瓶器戳穿他的喉咙;满月好赌,又有一幅好皮囊,所以他们用扑克牌把她的皮肤割成一千多片。”

王俊凯目光沉沉,嗓音沙哑——

“你发现了吗?他们总是用一个人最爱的,杀死他最美的。”

王源定定地看着他黑色的眼睛。

“那我呢?” 王俊凯忽然笑了,“你猜,如果他们要杀我,会怎么杀?”

王源心悸无比,他分明是在问————

“你觉得我哪里最漂亮?”

“你觉得我最爱谁?”

 

TBC.

“一个人爱什么,就死在什么上。”是老舍先生的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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