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佳芝,上来啊。”

彼得潘星球

短小童话故事。

生日快乐,小朋友。

01.

欢迎来到彼得潘星球。

抵制大人城,永远不长大。

02.

王俊凯顶着初秋的阳光,在浮动的灰尘中慢慢嘬着奶泡。煮奶茶是王源刚刚学会的技能,他总是能把奶盖打得绵而不虚、甜而不腻,将王俊凯整个口腔连带着心脏都填得软绵绵甜蜜蜜。

“所以,你又没考过?”

小朋友懊恼地努努嘴,脚趾在小熊棉袜里不安地扭来扭去。

“对呀,下个月我就满十八岁了!要是再考不过,我就不能长大了!”

“你这次的考题是什么啊?”

“请列出一百条想要长大的理由。”

“唔,”王俊凯皱起眉头,“那不是和我的一样吗?”

“是啊!你上次给我的标答,我背得清清楚楚呢,可还是没过。”

“报告拿来我看看。”

王源撒开腿、撑开手去够床边的文件夹,触摸到边页了,手臂开始发力,带着米色卫衣往上跑,露出他腰间一块白皙的肌肤。王俊凯忍不住看了两眼,赶紧挪开眼神,欲盖弥彰地大灌了几口奶。

咳,不行。他还是小孩呢。

报告与上次相差无几,王源智力情商都高于成年人平均水平,可审核结果处仍盖着个大大的【FAIL】

【心智尚不成熟,不具备成为标准大人的基本条件。】

又是这个理由。王俊凯心想。

这是最完美的借口,既不是身体残缺,也不是智力障碍,他不能长大的终极原因是,他太天真,太可爱了。

是这样的,谁舍得让这样的小朋友长大呢。

王俊凯对这一“判决”相当满意。但他丝毫不敢表露出来,害怕折损小朋友对成长几乎偏执的坚韧。

“我听说,以前的人不用考试就可以长大。”王源垂下脑袋揪起地毯上的绒毛,捏在指尖把玩着,“为什么现在不可以了?”

“因为政府发现有太多不合格的大人啦,”王俊凯望向窗外,若有所思地盯了一会儿湛蓝的天,半晌才转回来,无力地笑笑,“不赡养老人的子女、强暴小孩的父母、好吃懒做的青年、杀人越货的歹徒,他们都没有资格成为大人。”

“这么说,只有通过成人考试,我才能成为一个『合格』的大人?”

“对。”

王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:“可是,他们凭什么来制定『合格』的标准呢?”


03.

“你回去的时候,带上我吧。”

王俊凯是唯一一个可以自由穿梭于两个世界的信使,他不断搜集成年人对儿时的渴望,然后穿越高不可攀的围墙,送到童年世界里来。它们将用作这个世界运转的动力和补给。

“为什么想过去呢?”

他毫不犹豫,第一反应就是抵触。他不想帮小朋友完成这场偷渡。

“因为我想看看大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呀。”

王俊凯静静地想了想,半晌才答:“其实没有必要。”

“这里什么都好,你看,到处都是彩色气球、什锦糖果、飞上天的泡泡。你可以每天都自由自在开开心心地玩,没有人会责怪你,没有人会伤害你,因为你还小嘛,只要还小就……”

“王俊凯……”

“成人世界也没有那么好啦,大人有很多烦恼,因为长大了就会有责任嘛,有责任就有负担啊。现在主动放弃成长权利的人越来越多了,大家都发现了不长大的好处,能一辈子当小孩,也挺好的啊……”

“俊凯……”

“再说了,叔叔阿姨,还有那些姐姐,都愿意保护你照顾你,只要你快快乐乐……”

王源慢慢直起身子,跪坐到地毯上,用膝盖往前钝钝地挪了两步,轻轻拥住了喋喋不休的王俊凯:

“你是不是……不想我长大啊?”



04.

那天晚上王源做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梦。

想要长大。

想要长大。

想要长大。

他变成了一个长手长脚的巨人,在城市中心愤怒地挥舞双臂, 彩色气球被他捏爆,糖果被他踩碎,湛蓝的天空被他击穿,他仰天长啸,整个世界都为之震颤。他像动画片里的无敌破坏王一样,竭尽全力展示自己作为大人的能力和胆量。

可梦境深处,总有个柔弱的声音在呼喊,任凭他怎样挣扎、痛喊,都挣脱不开————

不要长大。

不要长大。

不要长大。

醒来起了一身冷汗,也不知这算美梦还是噩梦。

05.

“嘿!我跟你说,”王源神秘兮兮地凑到刘志宏跟前,对着他的耳朵哈了一口热气,“我昨天去成人世界了!”

刘志宏吓了一跳,立刻坐直了,四下望望,最后才横着眼光提醒他:“小点声!你想坐牢啊?”

“诶,你知道吗?每个人,每个人噢,都穿着西装面无表情打电话接电话,大街上的红绿灯一亮,所有人都大踏步一起往前走,路上车来车往,天空都是灰色的,吓死我了。那儿跟这里一点也不一样。”

刘志宏漫不经心地剥了颗兰花豆,丢在嘴里嚼着。

“那你还想成为大人吗?”

王源垂下眼,认真思考了一番,声音陡然暗下去:“有点不想了……”

“要我说,顺其自然就好,现在不让你PASS,就说明你还不合格呗。”

王源听他这么一说,又从口袋里翻出那张报告单,痴愣愣地盯着看,【心智不成熟】几个字沉重地挂在眼帘上。

“哎……好奇怪呀……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我说这个标准……太奇怪了……”王源戳戳皱巴巴的报告,发出两声轻微的“哗”声,“心智不成熟,就不可以成为大人吗?”

“啊?”

“我是说,为什么他们规定,在童年世界就得天真可爱,到了成人世界就得老派成熟呢?小孩就不能老成,大人就不能可爱吗?这不公平!!”

刘志宏抬头看他。

“世界不该是这样的!”

“不应该有『合格』的小孩和『合格』的大人!”

“我们要打破这个规则!”

“怎么打破?”

王源慷慨激昂地一挥手:“我们去把那堵墙炸掉!”

“…………神经病。”


06.

没有人知道那些炸药是怎样秘密地深埋进墙根,又是怎样暗中引燃整片隔绝世界的荒原的。

人们只知道,那一晚,这道隔绝成人与儿童的墙被合力推倒,成千上万的大人冲向他们的童年世界,欢呼雀跃、高举着双手尖叫,和彩色气球什锦糖果、飞上天的泡泡奋力拥抱。成千上万的孩子们涌向城市的马路,抚摸严格肃穆的红绿灯,望着镜子中熨帖的西装含泪微笑。

后来的人们把它称为『光荣之夜』。

这是成长的光荣。

你可能也不知道,在这一场伟大变革中,有这样一个『不合格』的大人,和这样一个『不合格』的小孩。

他们执起彼此的双手,在高墙的废墟上舞蹈。月亮正好,温柔映照着这场伟大的秘密仪式。

王俊凯默默望向王源的眼睛。声色犬马肆意叫嚣的成人世界,与葡萄汽水狂欢设宴的童年世界,在这一刹那疯狂地绞向彼此。胶着、撕咬、吞噬、血肉淋漓。爆发、沉寂、相吻、合二为一。

“还有六十秒,成年钟就要敲响了。”

王源微微抬头,看了金光璀璨的钟楼。秒针正整装待发、郑重其事地大跨一步,走向他光明可期的圆满未来。

“1108号成年申请者王源,我是0921号审批员王俊凯。现在,请你正面回答以下问题。”

王源转过头来,用一双目光小心翼翼托住王俊凯汩汩滴落的不舍。

“成为大人之后,你会继续热爱你现在热爱的吗?”

“我会。”

“你会继续善良,继续可爱,继续温柔,继续勇敢,继续保持你珍贵的品格吗?”

“我会。”

“你会用成人的力量,去完成童年时代无法实现的愿望吗?”

“我会。”

“你会尽你所能,帮助那些无法成长的小孩,或者成长失败的大人吗?”

“我会。”

问到这里,王俊凯忽然顿了一顿,随即一勾眼角,狡黠地笑了。

“还会继续喜欢王俊凯吗?”

“我会——!!”

王源蹦起来,双脚离地奋力扑向王俊凯。在一片盛大的欢呼声中,对着天空铺铄的夜光气球高喊:

“我会!!我会!!我会——!!!!”

王俊凯抱起他转圈圈,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最完美的落幕————可又有谁规定,只有公主和王子才可以拥有童话爱情故事?

王子与王子也可以。

钟声敲响的刹那,王俊凯牵起王源,冲过人群歇斯底里的尖叫,冲过成年人与少年们盛大的幼稚狂欢,冲过那道原本泾渭分明的成年界限,然后他侧过身来,拥住王源,吻着他的耳尖轻轻说————

“欢迎来到彼得潘星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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